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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77———我的高考

  1977年上半年,有关高考即将恢复的传闻充溢着城市里的大街小巷,而我在听过之后却无动于衷。其实,类似的传闻早在我初中毕业那年(1973年)就已经不绝于耳了,但却无果而终。因此,我更多地相信这次有关高考的传闻只是人们美好的夙愿。汽车修理厂的工作很繁忙,白天紧张工作一天后,下班时已经相当困倦了,躺在被窝里看十几页书,伏在写字台上写几百字的日记,也就成了在那个单一色调的年代里相当不错的调剂。高考于我而言,似乎还只存在于小道消息或传闻的范畴上,并没有更多特别的涵义。
  转眼间到了天高地远的金秋时节。一天,邀约一位高中同学到厂子里玩时,这位同学问我听说高考消息了没有,我轻描淡写地回答“我看不大可能考。”这位同窗郑重地告诉我,与我们一届的不少同窗,已经在重拾课本、厉兵秣马、跃跃欲试了。一句话点醒梦中人,从此我开始有意搜寻有关高考的复习资料与信息。大约半个月后的一天,工厂广播室的大喇叭里传出新华社发的消息:高考将在年内举行。一时间,高考也成了人们议论最多的话题。我利用手头尚未拼凑够数的教材,匆匆开始了为期一个多月的复习。
  众多莘莘学子十年一梦的高考即将姗姗而至,报文科还是报理科,成为摆在我面前的一个难题。周围的老师同学、亲朋好友都主张我报理科,理由大多是我上学时理科成绩较好,而且理科招生数量多,选择专业回旋余地大。学理工出身的二舅还说:“学理工能够掌握一技之长,搞技术比较实在、稳定;学文科如同空中楼阁、虚无缥缈,学出来或是‘万金油’,或是搞政治,不太可靠。”多少年起伏跌宕的政治运动,使善良的人们委实有些心怵之感。
  但最终我还是选择了报考文科。因为自己毕竟已经离开校园两年,而眼下复习时间又来得仓促,理科内容系统,这点时间一下也捡不起来。考理科究竟胜算几何,很是难说。另一方面,近几年自己经常利用业余时间阅读名著、向报刊投稿,对文科喜爱有佳,无论考文科还是学文科,胜算都应该更大些。就这样,带着对写作、对文学美好的憧憬,1977年深秋时节,我终于坐在了梦寐以久的高考文科考场上。
  当语文考卷发到我手里,看到让我们倾诉“心里话”作文题目时,我的眼眶不禁有些湿润了。高中毕业后经历的风雨坎坷、酸甜苦辣,仿佛也一股脑地浮现在眼前。于是,带着一股油然而生的激情,我提起笔来,文思如同瀑布般喷涌而出,自己胸中的理想与抱负,通通化作酣畅淋漓的文字,不知不觉已将整个试卷写满。在作文中,我以较大篇幅描写自己在做好本职工作之余,利用业余时间风雨无阻地去图书馆看书、为报刊投稿,还举出了作曲家冼星海在巴黎学习作曲时挨饿受冻,顽强奋斗求学的例子,抒写了自己愿为未来的事业奋斗拼搏的决 心和情怀。 考过语文后,我感觉自己已经有了一些胜 算的把握,而在史地、政治等科目的考试中, 一些以前在学校里没有学过的题目,都被我 用从图书馆学来的知识轻松破解。其中印象 较深的是,有一道历史题目考南昌起义的组 织发动者,包括周恩来、朱德、贺龙、叶挺、刘伯承等,一共五个空,我都一一答了上来,而这些知识,都是我在图书馆读书看报时学到的。因为在那个等于没有大学开放的年代里,中学生所学习的知识也是非常浅显有限的。我在中学里只学习过一些简单的历史知识, 而地理课几乎就没有上过。
  1978年初,录取结果揭晓,我被某大学哲学专业录取。作为家里的第一个大学生,我的考取给家里增添了光彩,也给弟妹树立了样板。在尔后数年中,我的妹妹考上了师范院校,弟弟被北京大学录取,我们兄妹三人先后考取大学的故事,成了我们那一带邻里间街谈巷议的一段佳话。三十年后,再回想自己当年高考的经历,似乎是那样简单、那样轻松,但在当时整整十年的空白之后,1977年的那一次高考,却不知使多少人劫后重生,从此改变了一生的命运。